古语有云:没有一只兔子能活着走出资中。好在我们并非兔子,甚至昨天晚上还吃了两只,所以今天得以顺利从资中再出发。去太平。这里是爸爸的老家,也有我儿时的记忆。车子在蜿蜒起伏的乡村公路上飞驰,如同这些年远离这里走过的光阴。幸得一路车少,路面也平,不到一小时的时间,车已经开到了老家的院子里。这是与记忆里的经历冲突之处:印象中回老家是一趟漫长艰苦的路程,先搭车到资中,再搭车到太平,通常是没有座位的,一路颠簸以后到了镇上,还要再走一个多小时的田间小路。如果遇到下雨,更是要穿上筒靴一路泥泞,才能到达眼前的院子。年少的我颇为体弱,这样的跋涉并非易事,也许正因此,这经历才更印象深刻。时间终于让某些曾经的艰难变得容易,而同时,也无可避免地让另一些容易变得艰难。站在老家的门前,我想到一张照片。是全家的大合影,就在这门前同样的位置,在甚至还没有我的遥远的从前。那时的照片毫无意外是黑白的,但是照片里每个人都无比鲜活、神采奕奕。而如今,当我再站在这里,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真实的,却永远少了一些照片上的人和他们的笑脸。所有的艰难来自一刻不容停留的时间以及再也回不到从前。唯一多了的自然是孩子们。他们的根在这里,却又不属于这里。他们开心地摘野花、捡鹅蛋,一路欢笑,如同每个周末去过的其他游玩的地方。是的,这里跟他们大有渊源,可这里跟他们又有多少关系?他们不曾生活在这里,不曾经历过我们曾经的经历,也不曾见过我们深爱着怀念着的那些人。有那么一瞬间,我为找不到一些所谓传承的理由感到沮丧。然后,当我回头,看到老中青三代人坐在一起,在一起开心地摘菜。那一刻,我似乎有些释然。眼前的场景,多年前也必然发生过无数次,就在同样的土墙前。那时场景中的小孩,是后来场景中的壮年,也是现在开怀笑着的老人。一代一代就这样交替,而年轻的孩子们,他们不需要刻意对我们的过往感同身受。到有一天,在某一些时刻,当他们不经意走过一条路,那路上也许会有一些熟悉的脚印。而他们也许终于会知道,那是先辈们曾经经历过的同样的故事。——可能也不必真正知道,只是在自己脑海里想象着,也就够了。这想象也许能带给他们力量。就像现在我能感受到的,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