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反应迟钝的现象有点严重。去食堂吃炒菜。人多。于是排队。远远望见烟雾中的翻来翻去的油锅,我想,我今天吃什么呢?想了很久食堂都能炒些什么东西。嗯。水煮肉片。水煮肉片!然后终于到我了。
师傅,我要水煮肉片。
不够做水煮肉片的菜了。换个什么?
换个什么?然后我就傻那儿了。换个什么换个什么?啊啊啊我从来没有想过啊!于是我盯着眼前的台子。这边是鱼。这边是排骨。这边是鸡块。这边是蘑菇。那边是蔬菜。但是我脑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。换个什么换个什么换个什么?还是没有想法。我有点慌了。我意识到当务之急不是想出要吃什么,而是嘴里应该说出一点什么了。因为对面师傅的表情开始变得有点奇怪。同样令我不适的还有后面一票还在饥饿中的兄弟姐妹的眼光。于是我的脸终于憋出颜色了。
啊……
我抬起手指了指那边那一堆粉红色的肉。
然后我就得到眼前这堆又咸又难吃的盐煎肉了。受不了。这都是这个星期第二次了。其实我最郁闷也是纳闷的是,为什么每次在这种关键时刻,我嘴里冒出的都是盐煎肉这个词呢?我讨厌盐煎肉!啊啊啊啊!!然而是不是一个人最讨厌的恰恰会是最刻骨铭心的记忆?这真是一个令人费解的事情。
同样令人费解的事还有很多。比如,如何证明一个n阶连通图G的邻接代数的维数大于等于d(G)+1。比如,一个人是否有权力喜欢另一个人。再比如,我是否如我自己感觉的那样时而才华横溢时而一无是处。朴树说,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。美丽,因为我们在。遗憾,因为我们在困惑。
时间永远可以改变很多东西,而同时对另外一些无能为力。五十年后,我依然是我,可是世界恐怕已经变得不成样子。那个时候的我会如何看待我这一生呢?我有过自己的辉煌吗?我会儿孙满堂吗?我的妻子,是否会是我若干年前梦想的模样?五百年后,便不会再有人记得我。可是世界还在。不光是我,你们也都不在了。我们的后辈将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。他们会如何幸福,如何悲伤,我们无从知晓。
……啊我他妈究竟想说什么?
没有中心思想。这是对读者极不负责的表现。我知道。好在这个我主要是写给自己看的。但无论如何,老是把自己和世界对立起来,这是不对的。我还是爱这个世界的哈。我所感叹的只是时间。
纷纷落叶飘向大地,白雪下种子沉睡,一朵花开了又迅速枯萎,在流转的光的阴影中,星图不断变幻,海水中矗起高山,草木几百代的荣枯,总有一片片的迎风挺立,酷似它们的祖先。
很遗憾。这段可称为这篇日志里最为出彩的一部分,却是我从《悟空传》上抄下来的。很多时候我只是学不会,如何从物换星移中,就写出沧桑,从世事变换里,就透出悲悯。在写作上我一直是个唯技巧论者,然而现在,我开始想象,当今何在写出这样的文字,究竟是承受过怎样无与伦比的悲伤。
说到《悟空传》,就忍不住多说两句。其实这本书里我最喜欢的,倒不是上面一段,而是紧接在这段话后面的一句话。那种深刻,那种力量,那种升华全书的一种境界,让这么多年后的我依然印象深刻,甚至刻骨铭心。而这一句话,它是这么说的。
——怎能忘了西游?
哈哈。我真是太幽默了。